欧陆注册：山西太原：精准医养服务供给 守护失能失智老人晚年安宁

　　“从失能开始，到逐渐失智，不认识人，不记得事，经常没来由地哭喊。你想替她攫住最后的生命稻草，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缓缓坠入深渊”，这是一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留给她子女的印象。

　　“失能失智的评估有一套严格的量表”，据太原市第二医院老年病科主任李旭红介绍，一般来讲，吃饭、穿衣、上下床、如厕、室内走动、洗澡6项指标，一到两项做不了的，定义为“轻度失能”，三到四项做不了的为“中度失能”，五到六项做不了的为“重度失能”。失智则是指认知功能的减退，通常表现为记忆力缺失，注意力分散，感知、语言等能力的下降。

　　而一人失能，往往意味着全家失衡。

　　国家卫健委的统计数据显示：75%以上的老年人至少带有一种疾病。2023年4月15日，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发布的《卫生健康蓝皮书》指出：全国有4700多万失能、半失能老人，占比18%。“按照测算，太原市85.5万老年人中，约有64万老年人带病生存，其中，可能有15.4万老年人失能或半失能”，太原市卫健委老龄工作科科长郭展鹏表示。

　　解决照护失能失智老人的“包袱”，医养结合发挥着重要作用。

　　“‘老’就是一种需要干预的问题”

　　“进入老年，身体的、社会的、心理的状态均与年轻时候出现落差”，在李旭红看来，“老”本身就是一种需要干预的问题。

　　多力共促下，太原市第二人民医院老年医学科于2006年挂牌成立，重点收治60岁以上多病共存的老人。但在这里，住院老人的平均年龄在80岁以上，其中失能、半失能老人不在少数。

　　老人生病时的症状和体征都不典型，老年医学科的意义由此凸显，即为其提供一站式的诊疗服务及多学科团队下的综合评估。

　　李旭红表示，除治疗外，康复理念贯穿老年医学的始终，目的在于缓解疾病症状的同时，保证老人正常的生活能力，让其能够回归家庭、回归社会。

　　“这里的康复是更广义的概念，力所能及地吃饭、如厕，能坐能站，都叫康复”，李旭红说。

　　一味进行帮助与替代的“废物式养老”在老年医学中是不被提倡的。在亲贤社区养老服务中心，为保留老人自我活动的能力，部分设施进行了适老化改造。针对坐轮椅的老人，服务中心洗手台的镜子特设一定的倾斜角度，并且，洗手台下方不设柜子，方便轮椅穿插，加长水龙头把手，老人便可以做到洗漱自理。

　　相较于失能、半失能老人，失智老人的照护需要更细致的洞察与更周到的服务。太原市安定医院里，护士站与重症病房之间取消了一墙之隔，一个“了望窗”让护士一抬头就能看到重症患者的状况。

　　针对社会上大部分养老机构不具备接纳精神病老人的现状，医院发挥精神专科医院专业所长，服务、收治罹患精神障碍、阿尔茨海默症、老年性精神病、精神发育迟滞等“特殊老人”。

　　在这里，每位老人的房间门口都张贴着“草莓、香蕉、西瓜”等水果标识，据医院院长刘芳介绍，老人认知退化的顺序与小时候习得的顺序相反，对于失智老人来讲，告诉他住在“草莓房间”比告诉他住在“2201”更有效。

　　过去，精神科的用药依赖大夫的“问”，2022年9月，医院引进血药浓度监测设备，刘芳说：“抽血以后查看老人对药品的代谢情况，不盲目用药，精准治疗上可以多一份安全”。

　　除了外在的照拂，在医养结合体系里，老人丰富的精神世界与生命情态也不会被忽略和折叠。

　　每一位老人都具有很强的异质性，太原市第二人民医院老年病科总护士长刘家蓓认为：“照护失能失智老人，必须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除了观察老人的生命体征，还要观察老人的表情、眼神。”科室还倡导微笑服务，陪护母亲的赵阿姨说：“所有的医护人员都特别暖心周到，老人住在这儿我们很放心。”

　　每到下午，山西省老年公寓就会放起《映山红》《打靶归来》等歌曲，这些怀旧歌曲不仅是老人的一份精神寄托，也可以唤醒老人的远期记忆，促进老人的思维活动。“从周一到周五，五天五样活动，有诗词、唱歌、保健……生活很丰富”，住在这里的田奶奶介绍道。

　　亲贤社区养老服务中心的活动室特地设在了幼儿园的对面，据工作人员介绍：“上午老人活动的时候也能看到对面的孩子在活动，老人特别喜欢这个时间，看小朋友蹦蹦跳跳他们也会很开心。”

　　“来了这儿就跟回家了一样”

　　对于失能失智老人来讲，穷尽一切治疗与康复手段后，如何平静而体面地面对死亡是一个重大的课题。

　　为适应人口老龄化、解决老年人多病共存及各种疾病导致的慢性多脏器功能病变、生命终末期患者治疗的社会需求，2019年3月，太原市第二人民医院成立重症舒缓科，积极开展探索安宁疗护服务，落实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为患者提供个性化、人性化的优质高效医疗保健服务。

　　据太原市第二人民医院重症舒缓科主任夏晋蜀介绍，国家卫生部在1994年设立了临终关怀科，2016年，临终关怀的相关术语改为安宁疗护。而“重症舒缓”是与国际舒缓医疗相接轨的一个定义，即无论患者的疾病是否有治愈的希望，在疾病发生发展过程中继续为患者提供有效的综合性整体治疗措施，旨在提高患者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时间，帮助其家庭回归正常生活轨道。舒缓医疗分为早期、中期、晚期，安宁疗护是晚期的舒缓医疗。

　　让患者“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是这个科室里医护人员常说的一句话。在他们看来，安宁疗护的意义在于“在激进的医疗干预措施和在痛苦中等待死亡的选项之间，为患者开辟一个温和但有力的支撑空间”。

　　“死亡可能是无法避免的，但如果患者能活，我们一定尊重生命”，夏晋蜀说。本着这样的初心，医护人员面对走向生命终末期的失能失智老人也极具耐心。

　　“护理失能失智卧床老人要注意坠积性肺炎、压疮及下肢静脉血栓三大并发症的预防，每两小时翻身拍背预防压疮，鼻饲患者床头要抬高30度防止误吸发生，每天上午下午要做下肢功能锻炼……”，重症舒缓科护士长任海燕先后待过6个科室，这些操作，她已经精通。

　　家属的宣教及沟通也是工作中很重要的一环。对于无法做到24小时陪护的家属，任海燕总是嘱咐：“要跟老人做好解释工作，告诉他们什么原因需要离开，不要让老人误会没人管他们了。”

　　每来一位患者，任海燕都会说：“来了这儿就跟回家了一样”。通过营养支持、对症处理、舒适照护，让老人安心地静养，科室里时有奇迹发生。

　　一位脑干出血的老人辗转多家三甲医院，家属出于“不折腾老人”的考虑，转到了重症舒缓科。任海燕告诉家属：“不用管医护对老人神志的判断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最重要的是要把他当成有尊严的人，即使处于昏睡状态，也要像对正常人一样跟老人交流。”几个月下来，老人从一开始的昏迷状态到渐渐有了反应，“一天比一天好了”。

　　夏晋蜀说：“确实走到了生命的终末期，我们会告诉患者和家属如何正确理解死亡、面对死亡，原则是让患者和家属做到生死两相安。”

　　“在做好生前遗嘱和死亡教育的前提下，我们会提醒家属，问一问老人还有什么愿望”，任海燕表示，沟通的过程也是在了解家属对于患者死亡的心理预期，如果家属态度出现反复，医护人员会充分尊重他们的意见。

　　家属意见不一致时，夏晋蜀会组织家属召开家庭会议。在这个科室里，患者、家属、医护人员“是一个共同体，一起面对死亡”。

　　而在患者及家属的眼中，重症舒缓科的医护人员充当着“灵魂摆渡人”的角色。5月26日，为已故患者办理手续的家属特地来到医院二楼重症舒缓科，跟所有的医护人员说了一声谢谢，夏晋蜀说：“看到她状态恢复得很好，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们终将面对‘更老’的社会”

　　在日前召开的山西省医养结合推进大会上，省卫健委副主任廉月胜表示，人口老龄化伴随而来的老年人健康和照护问题增多，老年人患病率高、患病种类多、患病时间长、并发症多、治疗难度高，对长期医疗护理服务的需求不断增加，传统的养老模式已无法满足老年人需求。医养结合作为养老的一种创新模式，适应了老龄化发展的形势。

　　太原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医养结合工作，特别是2016年6月、2019年5月，太原市先后被确定为全国首批医养结合、第二批安宁疗护试点城市以来，全市坚决贯彻《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部署要求，着眼老人健康需求，不断探索政策措施，持续推进医养结合。

　　近年来，太原市先后建立形成了一个工作机制，即“三坚持、三鼓励、五模式”，组建了一个老龄健康专家库，制定了一个医养结合标准体系，成立了两个安宁疗护教育培训基地，编写了两本安宁疗护实践操作手册，牵头组建了两个舒缓医疗分会，实现了养老机构医养结合和医疗机构老年人就医绿色通道两个全覆盖，全市老年人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持续提升，试点经验被国家卫健委表扬推广。

　　但廉月胜坦言，医养结合工作中还存在着部门沟通协作不够、服务机制不健全、基础设施薄弱、专业人才缺乏、经费保障不足等问题。而失能失智老人的照料是医养结合照护领域的难中之难。

　　从交流学习的经验来看，国外医养结合工作中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李旭红表示，在部分国家，老年医院、老年护理院、日间照料中心三者相互支撑，老年人在养老院生病后，直接转化成医保救治，免去了患者的迁徙，真正做到了医养结合的“合”。同时，养老保险、护理保险也能为失能失智老人提供双重保障。也有医院将老年科与儿科建在一起，“这两个学科具有很强的相似性，同时，儿童迸发的活力与生命力会对老人的康养起到正向的促进作用。”

　　太原市第二人民医院党委书记董钰柱表示，下一步，医院将在太原市卫健委的安排下，开展巡回医疗，摸清地区疾病谱系，有针对性地开展医养结合工作。同时，医院将利用自身“医疗”优势，加强与周边社区、养老机构合作，在“养”上下大功夫，争取做到患者不动，医疗资源动，让医养结合发展成果惠及更多老年人群。

　　“我们终将面对的是一个‘更老’的社会”，董钰柱说，失能失智老人养老问题的解决最终还是应该回归到社会，只有人人敬老、爱老，才能真正做到老有所依，老有所养。